來壽原本是準備再多潛伏一些日子的,但是他發現沒法潛伏下去了。

因為蠻族又有了集結的信號。

入冬就要發起大戰。

除了阿木這樣的孩子，其他人都已經準備起來了。如果再耽誤，大虞沒有準備,邊境的百姓就要遭遇一場浩劫。來壽實在不忍心。

於是想辦法逃了出來。

來壽還是故意放走了部落裏的牛羊,然後裝作是去尋找牛羊的時候,跑出來的。

他留下了帶血的鞋子也破衣服，偽造出自己是被狼群吃了的假象。

以免這些蠻人懷疑他。

老天都在幫助他,離開之後，天上下起了大雪，掩蓋了他的行跡。

但是行路也更加困難。當初他被趕出來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天氣。

現在回去,依然是這樣的天氣。

而且來壽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回去的時候,那些人還認不認他。

畢竟他失蹤這麽久。

身上連一個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都沒有。只有武剛師傅可以幫他。

來壽帶著這股子勁兒,咬著牙繼續趕路。

他要回去，要將消息帶回去。

好在這次來壽在茫茫草原上趕路的經驗是有了，也知道如何躲避風雪，如何辨別方向和天氣變化。

這讓他少吃了很多苦頭。

一路上，他都將路線記錄在了羊皮上面。

也不知道奔走了多久,終於遠遠的看到了邊城的城池。

來壽喜極而泣,“回來了,我回來了，”

但是人還沒道城池邊上,就差點被一支箭給射中了。

箭是從城樓上射過來的。

對方把他當做了敵人。

來壽大喊，“我是謝來壽，前鋒營哨探！”

但是回應他的還是一支箭。

樓上的人根本聽不清楚他說什麽,也不可能開門讓他進去。

因為下雪前,所有安排出去的探子都是已經回來了的。回來之後,這城門是不會再開的。就是為了避免有人私自開門放敵人進門。城門裏面已經釘上了。

至於謝來壽，早已被人當做失蹤上報了。

已經換了幾次的城門守衛們更是沒人知道這麽一號人曾經在大雪天出去了。

來壽沒想到自己回來了，連靠近這大門的機會都沒有。

就和回到家門口卻進不了家門一樣的。

他捏緊了拳頭，轉身就走了。

這大門進不去，得從另外一處過去。

那是一條小道，也是蠻人嘴裏知道的，聽說那地方險要，平時天氣好的時候都很難走，更何況是這大雪天。

但是來壽顧不上了，他要回去，要回家。

來壽剛爬上山，腳下滑了一下，就往坡上往下滾了。也不知道多久才停下來，人已經沒了知覺了。

這會兒，有一隊人馬也在這條道上進行查探。

他們是司馬丞相從虞都安排來的人。

這一次司馬丞相再三囑咐，不能驚動任何人，只能他們直接來查探。

所以這一次他們也是只能自己按照一些線索，來查探這件事。讓他們驚奇的是，在這邊城，想查出有商隊出去，竟然非常的容易。

這種事兒就是紙包不住火的，但凡消息靈通一些的人都能知道。

畢竟那麽大的商隊要出城去，總不能把所有人的眼睛都給捂住。

查探到這些消息之後，這一次出來的這些人也心中驚奇。

因為他們可知道之前丞相大人得到的探查結果是沒有此事。

但是現在事實擺在眼前。

這是有人陽奉陰違啊。

竟然有人膽敢在丞相大人手底下陽奉陰違，這些人可真是好大的膽子。

他們都能知道，若是丞相大人知道此事之後，該如何震怒。

知道事情蹊蹺之後，更是不敢再驚動旁人，於是自己摸索著線索。

可惜來的晚了，他們不能親眼看著那些商隊進出城。

倒是打聽到了這裏有一條道，平日裏也有小商販從這裏進出。

這一夥人在這裏查探一番，便道，“這裏地方無法運送貨物，應當不是從這裏出去的，那樣大的商隊，只能從城門進出。”

“這些人倒是好大的膽子，是覺得丞相大人不會來這邊探查嗎？豈不知丞相大人耳目遍布天下的，他們在這裏做的事情，都已經被丞相大人知曉。”

幾人心中對司馬丞相更加敬畏。

覺得司馬丞相不出虞都，就能知到遠在邊城的事情。且那些人試圖蒙混過去，都被丞相大人識破了。

丞相大人果然英明。

心中一番敬畏，他們就準備離開，回去給司馬丞相寫信了。然後一直在這裏等著，等開春之後，看看是否能有更多線索。

正準備離開，就看到雪堆裏躺著個人。

“那有人！”

……

越是臨近過年，家裏越是忙碌起來。忙著過年的一應物件，還有桃花年後的婚事。

來祿也從書院回來了。這次是放寒假。回來之後，就整日裏和謝來一起學習，討教學問。

兄弟兩人學習，誰也不去打擾他們。讓他們安心學習。

來祿道，“明年還不知道怎麽辦。今年書院裏好些優秀的老師，都被調往都城總院學習了。”

謝來道，“這是好事啊，自己學好了，才能夠回來教你們。”

“可不是這麽回事，聽說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學的好的，都留在了總院了。也不知道總院那邊為什麽會需要這麽多的好先生。聽這邊的院長說，就算回來，也要幾年之後了。因為他們好像在學什麽重要的東西。可幾年……誰又願意耽誤呢？”

來祿之前沒進書院的時候，是很希望進書院的。

如今進了又還是不滿足，因為他所進的書院，只不過是所有書院中的其中一個罷了。教學資源確實比別的書院要好，但是知道還有更高的山峰，誰又甘心一直留在山腰？

除非是能去總院，可他連舉人都沒考上呢。哪裏有那個資格。

謝來安慰他，“沒事，我鄉試考試的資料不是都有嗎，你先看著。有什麽不懂的，咱們互相探討。”

來祿道，“得虧了我有一位好兄弟了，其他人都不知道怎麽辦呢。來兒，你如今對會試可有把握？”

“還早著呢，暫時不考慮那麽多。”謝來心中倒是沒想那麽多。

該學的學了，該積攢的經驗也積攢了。

這剩下的時間，也不過是再繼續打磨罷了。

就連幾位老師都說了，他現在需要的就是積累。

考試倒是沒問題，想要有個漂亮的成績，就是要積累更多的知識儲備。

好在他不缺這些知識。不止謝夫人為他準備了大量的書籍，課堂裏更是有無數藏書。需要看什麽都行。

晚間謝來又去了書院裏找先生們答疑。

雲老師和馬老師都不在，只有徐老師正在瞇著眼睛看書。

謝來恭敬的給徐老師請安。“老師，怎麽最近都沒怎麽見到您啊。”

徐宗元一臉高深道，“為師去辦大事了。這幾年為師將天書的基礎都整理清楚了，也帶人研究過，所以為師如今已經開始著手讓人來學這些東西，為日後正式開山收徒做準備。”

謝來聞言，驚訝道，“您已經要開始傳授天書了？”

徐宗元得意的摸著胡子，“也沒那麽快，只是開始教授第一批先生罷了。這還需要一個過程。哎，只希望為師能多活幾年，看到那一日。”

謝來可真是太佩服他了。

從當初得到天書，到如今徐老師自己研究天書，且開始傳播，這今年，真的是把看起來千難萬難的事情變成了可能了。

在傳播知識上，徐老師可真是第一人。“請老師受徒兒一拜！學生對您的敬仰真如那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徐宗元咳了咳，“莫要做這溜須拍馬的樣子，傳道授業本就是為師的職責罷了。倒是你，如今學問可要好好學，早日考上狀元，也跟著為師一起重新將這天書學起來。”

他可指望這學生日後能接他的衣缽，能將這天書傳遍天下。

謝來道，“學生受教。學生一定會努力的。”

請教完問題之後，謝來又問了雲老師的事情。說幾日未曾見面了。

徐宗元笑道，“哦，這個為師就不是很清楚了。不過似乎……是他家中有了點事情，也沒什麽。年紀大了，遇著年關了，總要教訓一下小輩。”以前只說雲家子弟個個出挑，如今這雲老頭不也被氣的病了？

哎，還是他好，教的學生個個都好。

謝來一聽關乎雲老師家了的事情，便也沒有再打聽。

雲太傅此時正躺在床上喝著藥。

邊喝藥邊罵著跪在床邊的小輩們。

他安排的人去了邊城就快馬加急傳了信回來了。

說是確實有商隊的事情。且這事情還不是什麽大秘密，若是想查，還是可以查到的。

所以之前傳回來的假消息，證明了有人蒙蔽自己。

這可把雲太傅給打擊到了。

一直以為自家都是孝子賢孫，如今看來，竟然還藏汙納垢呢。

當即就氣的暈倒了。

這可把雲氏的人都嚇壞了，都跑雲太傅這邊來跪地求饒。

雲太傅都不理他們的。

他考慮得很多。

如今雲氏還只查出了枝葉上面有問題，還有救。只要根子沒爛，就有救。

但是想要砍斷那些爛掉的枝葉，也是需要勇氣的。也需要一個合適的理由。否則一直盯著他這邊的人，必定會有所懷疑。

一旦被人知道世家子所做的事情，那無異於通敵。

這不是世家能承受得起的。

這會兒，雲太傅才發現，自己真是舉步維艱。哪怕是想教訓一下這些後輩，都要反覆思量。

他的長子雲世揚道，“爹，您有什麽火氣，只管朝著我來，別氣壞了身子啊。”

雲太傅道，“繼續去查清楚，看看到底是從哪裏開始爛的。”

雲世揚為難，“若是再查，只怕要驚動司馬丞相那邊……”

他可還記得上次和司馬丞相對上之後，家族的損失。甚至還損失了幾個小輩。

他道，“而且那邊似乎已經有所懷疑了，我們的人已經和他們遇上過一次。”

雲太傅扶額，這下更難辦了。沒想到此人竟然如此敏銳了。

如今他陷入兩難，繼續查下去，找到爛到哪裏了，然後狠心挖去腐肉。才能確保家族好好發展。但是也可能引起寒門的察覺，雪上加霜。給家族造成重大的一擊。

不查，就這樣任由著爛下去。還能茍延殘喘。但是最後還是要爛到根子上來的。

雲太傅實在兩難，“我再想想，讓調查的人小心點。別驚動那邊。”

“是。”雲世揚也不敢多說。

雲太傅不知道的是，此時被他深深忌憚的司馬丞相，也正黑著臉坐在議事廳裏面。

下面坐著都是他的心腹和門客。

此時眾人都不敢說話。他們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只知道丞相大人心情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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